星野县的秋收祭典浸在血灯笼的幽光里,新任监正江望川立在麦垛之上,蟒袍下摆的曼陀罗暗纹正吞噬着"民安"麦穗的金芒。当第三十四盏血灯笼完全显现时,整片稻田突然玉化,穗尖处钻出的星髓根须缠住祭典百姓,将他们吊成诡异的天秤形状。
"这才是真正的苍生祭..."
江望川指尖星砂凝成短笛,吹奏的调式竟与当年盲眼说书人的三弦琴相合。笛声触及血灯笼的刹那,海底突然升起九艘星骸舟——那些用陆怀素玉化碎片打造的船体上,赫然刻着"丙辰"年间的军械编号。
裴琰消散处的镇星碑突然龟裂,碑文"民心作舟"四字渗出的金液凝成虚影。陆怀素的残魂立在浪尖,看着星骸舟甲板上的江望川:"原来监正大人,才是璇玑卫最后的星秤。"
"陛下错了。"江望川撕开蟒袍,心口处的曼陀罗刺青正在吞噬镇星碑金芒,"下官不过是在完成裴相未竟之事——"他挥袖甩出七枚玉化麦穗,穗粒爆开时显现的,竟是二十年前陆九渊剜心换命的密室场景。
星野县突然地动山摇,玉化麦田裂开深渊。九十七道金碑从地底升起,碑文碎片拼出新卦象:"星骸为舟,可渡劫波;人心若秤,难量鬼蜮。"当首道金碑触及星骸舟时,船体突然活化,甲板缝隙中钻出的星髓触须缠住祭典百姓,将他们化作人形船锚。
陆怀素残魂突然暴起,星砂凝成的巨剑斩断三根触须。爆出的荧惑液中浮现骇人真相:那些"民安"麦穗在入仓时,早被混入琅琊地宫的星孽孢子。江望川的笑声随笛声震荡:"陛下可知,您当年熔甲铸犁时,真正销毁的不足十一?"
五更时分,东海突然沸腾。星骸舟列阵成浑天仪状,船首的贪狼雕像突然睁眼。当江望川将镇星碑残片按入雕像额心时,整片海域突然倒悬,浪尖化作星砂阶梯直通九霄。陆怀素看见阶梯尽头浮现的,竟是完全玉化的昭明太子灵柩。
"怀素,这局棋该收官了。"
灵柩中传来的竟是陆九渊的声音。棺盖移开的刹那,爆出的不是尸骸,而是整座微缩的九曜阵模型——阵眼处缺失的,正是陆怀素残魂手中的玉玺碎片。
混战中,星野县的祭典百姓突然集体玉化。他们的残躯凝成北斗阵图,将陆怀素困在阵眼。江望川的笛声陡然尖利,星骸舟甲板裂开,露出深埋的璇玑熔炉——炉中沸腾的,正是裴琰消散时残留的星髓。
"陛下可知何为真正的苍生秤?"
江望川掀开熔炉暗格,里面陈列着七具水晶棺。每具棺中都封着位与陆怀素容貌相同的老者,心口皆嵌着曼陀罗刺青。当首具棺椁开启时,爆出的星砂在空中凝成血字谶语:"七世轮回,方成星秤。"
陆怀素残魂突然明悟,震碎手中玉玺碎片。星髓迸溅处,九十七道金碑突然调转方向,碑文"民心"二字化作金针刺入江望川眉心。海底突然升起新的镇星碑,碑文竟是裴琰消散前用星砂刻就的绝笔:
"玉可碎,秤难倾;民心澈,劫波平。"
当第三十四盏血灯笼炸裂时,星骸舟突然自焚。江望川在烈焰中撕开人皮面具,露出的竟是裴琰玉化前的面容!他胸口的曼陀罗刺青突然剥落,跳动的陨铁核心上刻着"庚辰年苍生制"——正是陆怀素当年熔玺时崩落的碎屑。
"原来你才是..."
陆怀素的残魂在星砂中重组,玉化左臂突然暴涨。当指尖触及裴琰核心时,整座东海突然抬升,露出海底深埋的璇玑祭坛。坛上九根青铜柱缠满星孽尸骸,每具尸身都呈现出江望川的面容。
五更鸡鸣,新任监正突然跪在祭坛中央。他撕开胸前皮肉,跳动的不是心脏,而是半枚鸾鸟玉珏。当玉珏触及镇星碑时,三十万玄铁骑亡魂突然凝成金犁,将星孽尸骸耕耘成星砂沃土。
"甲子轮回,终是苍生渡劫..."
裴琰的虚影突然浮现,独臂指向星野县方向。那些玉化的祭典百姓突然苏醒,掌心"民安"二字泛起的金芒,正将血灯笼染回素白。
当第三十五盏灯笼升起时,陆怀素完全玉化的身躯立在星骸舟残骸上。他看见东海深处的新任监正正在融化,蟒袍下的曼陀罗刺青化作星砂,凝成新的碑文:
"星骸非舟,人心作楫;九霄可量,劫波自平。"
朝霞染红海面时,星野县的流民开始播种新麦。穗尖不再指向东海,而是自然垂向大地。镇星碑顶,裴琰最后的残魂凝望着金陵方向——新任首辅的蟒袍下摆,一点星砂正在重塑曼陀罗的纹路。